母亲节这天，窗外淅沥的小雨带来了丝丝凉意，我把被子掀开又立刻缩了回去，这是五月不曾有的凉爽，这感觉更像是深秋，“寒”字应该更能表达今天的温度。翻开朋友圈，尽是对母爱的赞美，处处洋溢着母慈子孝的人间温暖。

昨晚经过一番思考，我决定给母亲发个大红包，一是为了表达我的一份心意，二是实在想不起买什么东西能让母亲觉得既特殊又不乱花钱，三是临时有事不能回家陪在身边，买什么东西都送不到，网购的话还可能因为疫情收不到。还没等我发出去，母亲已经抢先一步发来了一段弟弟儿子周岁视频，很显然，母亲还沉浸在小孙子周岁生日宴上的温馨画面，随后便是一段赞美，“小宝贝真可爱，真是古灵精怪的，我一见到他就爱得不行，他跟我还是亲，见面就让我抱，困了也找我，不喜欢找你爸。”是的，这样的攀比更能显出母亲在小孙子心中的地位，当然也更开心。我随即献上爱的红包，并付一段爱的祝福，母亲拒收了，说是让我给孩子们攒下来吧，我也不再推脱，因为母子间没必要做得那么刻意，母子间的关系是简单直接的。
        最近几年我对母亲的依赖少了，但我发现母亲对我的依赖却多了，脑海中总浮现带她去医院复检身体、去高铁站乘车紧紧抓住我的身影，一回到家喋喋不休的话痨。我猛然发现，母亲老了，眼角的皱纹，深陷的眼窝，还有不定期染也遮不住的白头发。也是那段时间，我才发觉我早已过四十岁，我翻看了家里的老照片，原来我记忆力中母亲的样子是她二十多岁的时候。
        母亲是典型的北方妇女，小学文化，在她的回忆里弟兄姐妹八人，幼年时丝毫没有享受过多的宠爱，重男轻女的封建枷锁还没完全被破除，当然在大生产的年代男丁自然被看重，所以打小就培塑了要强的性格和不向命运低头的韧劲，一颗善良的心还有渗透进骨子里的软弱，这也是她最大的缺点，原生家庭没能给她一颗自信的心，所以遇到委屈习惯于忍让，苦水自饮，我也就成了她最大的安慰。有时候在我看来母亲很矛盾，休假在家时会与我抱怨亲戚朋友相处的种种委屈，但家里有啥好东西又都一股脑的分给别人，从不自己独享，而且非要做到人人均等，也不知道是家里哪位长辈带的风气，在我记忆里，家里只要是分享什么东西都是一家一份不多不少，绝不厚此薄彼。母亲的衣品很好，同样材质款式的衣服在母亲身上总能增加它的商业价值，让人产生价格不菲的错觉，但她从不舍得买一件贵的，无论衣服裤子还是鞋，价钱基本都是百十来块，唯一的几件牌子货也都是我这几年买来送给她的礼物，还得谎称不值钱，所以在给母亲送礼物这件事上我总是要绞尽脑汁。不过后来我聪明了，不论什么节日，送手饰项链肯定是对的，材质必须非金即玉，因为一条铁律印刻在母亲脑子里，黄金是不会浪费的，除了传承，还有保值的作用，这也给我省了不少事，她开心，我也乐意。

今天有件事情让我感到有点愧疚，中午母亲发来视频，打开话匣子聊着生活琐事，话题基本是关于家长里短，因为手机网络不好，我也有事情等着处理，回话上不是很积极，可能母亲觉察到了，匆匆挂断。午睡时间躺在床上，辗转反侧，我反问自己，当时母亲应该很失落吧？分明是在不断找话题想跟我多聊两句，又是这么特殊的日子，该有多寂寞。这一刻我懂得母亲甘愿劳累的原因，因为害怕孤独，因为不喜欢一个人在家，因为那一眼望到头的日子了无生趣，也因为做一顿吃三餐的饭菜太没滋味。
        时光易逝，容颜易老，昔日的漂亮女孩已经换上了一张慈祥的面庞。不要把陪伴说在嘴上，别把感恩写在朋友圈里，不如赶紧穿上围裙亲手烹制两道家常菜，拿起抹布擦净昨日积落的灰尘，挽起母亲的手，陪她在夕阳下走走，听她讲讲攒了好久的家长里短，最后再轻描淡写地说一句：妈，我爱你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