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猜现在的小朋友们都不知道苦累是什么，因为他们出生在一个物资充足的时期，他们一出生，就能喝到牛奶，尿不湿也取代了尿布的地位，各色新鲜果蔬陈列在超市里，等着需要的人来采购。他们不知道没有了冰箱，电视，空调，手机后，生活会是什么样子。而我却是从那个年代一路走过来的。

没有电视和手机填充业余生活，我会和小伙伴们跳房子、跳皮筋、踢毽子、丢手绢、丢沙包。没有空调为我驱赶夏日的燥热，我会用自己的手摇动蒲扇为自己送清风。没有冰箱为果蔬保鲜，母亲会设法延长食物的保质期，比如腌制，或者沉井。实在无力阻止蔬菜变老时，母亲就会把变老的蔬菜做成苦累吃。当我第一次吃到用刀一切皮和豆就能分家的老豆角裹着面粉蒸熟后，伴着油、盐、蒜泥、酱油和香油上桌的食物时，问过母亲这是什么，母亲回答说这是苦累。我说怎么会有食物叫这么难听的名字时，母亲说这是庄稼人给起的名字，也是庄稼人发明的食物。

苦累，虽然名字上不了台面，卖相也不怎么样，但是味道却不错，而且还有随着热气蒸腾起来的香油味儿。相较于饺子，包子和馅饼那种把菜包起来的食物，苦累更坦诚，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做的，像豆角、菜茎、茴香苗都可以做成苦累吃，而且必须是老了的豆角做苦累才好吃。这种亦菜亦主食的吃法，对于庄稼人来说，可谓是相当实用。做起来省事，吃起来也省事，而且蔬菜与面粉的组合，也能满足体力活所需的能量。

前两天我特意从早市上挑选了些老豆角买回家，给儿子做了一次苦累，他吃后也赞不绝口，当他问我这叫什么时，我回答他说，这叫蒸菜。我想着，时代进步了，科技发达了，人们的生活也日益富足了，不应该让一个名字影响了一道藏在旧时光里的美食与时俱进的脚步。